游记丨跟着藏族大哥转冈仁波齐

黎明时分，天色依然暗黑，这在其它很多地方正是熟睡的时候，而在这边陲小镇的街上，三五成群的行人从各个角落走出，随后却逐渐往一个方向汇聚——冈仁波齐转山入口，我和洛桑大哥也加入了这个行列。洛桑大哥本名洛桑桑旦（藏族人的名字皆为四个字，且没有姓），西藏日喀则人，他是我们包车到神山冈仁波齐的司机，为人和善，得知他也准备去转山，便约定一同出发。




转山路线开始的路段有几个小上坡，稍微走快一些我的呼吸就有些跟不上，而洛桑大哥则谈吐自如，嘴里还不停地念着经文。过了转山入口，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，且基本都是藏民，他们大部分也不打灯，而是借着朦胧的月色行进。行至3～4公里之间的一个小山包，中间的玛尼堆上挂了不少经幡，虔诚的藏族人停下来朝着玛尼堆和经幡跪拜，洛桑大哥也如此行事，礼毕继续前进。到了6公里左右的地方，路旁有一石砌的小亭子，正中挂了一个小铜钟，洛桑大哥率先走了上去，用手拉动钟摆，三声清脆的钟声响起，随后绕着亭子顺时针转回道路上；我是初次转山，对于其中之意不甚明了，但也依葫芦画瓢照做了一番，毕竟洛桑大哥已是第18次转山，跟着做总不会错。

神山初现前12公里我们基本是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行进，可临近清晨，气温越来越低，路边的溪流和山峰传来阵阵寒意，即使不停地走路也无法暖和起来。身体倒还好，穿的衣服多可以抵御寒冷；双手则不同了，虽然戴着手套，可似乎并不管用，没多久就冻得拿不住登山杖，我干脆脱下手套收起登山杖，将手插进裤兜里取暖。转山之前已听其他人说过山上很冷，也做了较充分的准备，然而冷到这个程度还是在意料之外，路上那些磕长头的转山人要面对怎样的考验，更是可想而知。因为寒冷，我的速度慢了不少，洛桑大哥也时不时停下来等我，好不容易熬到止热寺南边的补给点，我们便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茶馆，顺便等待日出和日照金山。

日照金山止热寺（又称为哲日普寺，是郭仓巴的修行地，据说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转山的路线）南边的服务区位于途中19公里左右的位置，是观察冈仁波齐峰的绝佳所在，这里有客栈和茶馆，茶馆里的茶水是免费供应的（后面服务区的茶水也同样免费），其它食物则需要花钱购买。我昨夜提前备了两个馍，正好就着热茶下肚，洛桑大哥要了一碗方便面（在这偏远的神山卖10块钱也不算太贵），起初我只是以为洛桑大哥过于节俭，后来才知道方便面是神山这里性价比最高的食物。在茶馆里待了半个多小时，太阳终于冒出来了，日照金山也如期地出现在了冈仁波齐峰，对于第一次转山就能看到如此胜景的我，实在是幸运至极。带着热茶的暖意继续向卓玛拉垭口进发，这是一段艰难的爬升，也是古迹与传说最多的地方，而洛桑大哥的示范与讲解则让这一切更加生动。

与众不同的冈仁波齐峰被系上经幡和哈达的狼爪石，据说是郭仓巴开辟转山路线时在狮面女神山谷中迷路时，偶然间发现前方有21只狼往山上跑，受它们启发而找到了正确上山路线，石头上的爪印即是那些狼留下的。这21只狼都是度母的化身，度母是这座山口救苦救难的保护神。到达山口后，21只狼合为一只，然后变成了卓玛石。

狼爪石

位于海拔5420米附近的磐石是米拉日巴与那若本琼比试转山相遇的地方。传说，两人以法力高低决定谁可以在冈仁波齐和玛旁雍措修行。两人比试转湖，那若本琼一步就跨过了圣湖，米拉日巴则用身体盖住了整个湖面；两人比试转山，米拉日巴顺时针转山，那若本琼则逆时针转山，并在卓玛拉山口的磐石前相遇，不分高下。后来，那若本琼提议，在十五月圆那天首先到达冈仁波齐峰者为胜。到了那天，那若本琼乘着魔法鼓飞向顶峰，没有看到米拉日巴，他满心疑惑，没有全力向前。而米拉日巴乘着太阳的第一道光线瞬间到达顶峰，那若本琼惊得从神山南坡滚下来，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，至今可见。因米拉日巴比试获胜，此后人们转山皆按顺时针方向行进。
磐石东边的坡面上还有一圆形青铜色石头，这是天葬台的所在地。此石也可作为铜镜，信徒可以通过此镜看到自己的未来。

磐石

天葬台与铜镜（照片中间颜色较深的圆形石头）距离磐石约200米的道路北侧，三块大石头相交，形成了两个天然的缝隙，据洛桑大哥所言，好人能从左边的石缝钻入，并从右边钻出，坏人则钻不过去，故称之为善人石。他亲自钻了一遍，果如其言。所谓的善与恶，或许更多的是生活习惯问题，如果经常暴饮暴食，那肯定是无法从石缝中钻过去的。



洛桑大哥钻“善人石”卓玛拉山的玛尼堆是我此生所见最多的，整个山坡堆得密密麻麻，蔚为壮观。秦岭太白梁上有万仙阵，上面的玛尼堆不见得真有一万个，然而卓玛拉山上的玛尼堆数量绝对超过万个，由此可见信徒们的虔诚，以及冈仁波齐作为神山之首和世界中心的地位。“孝敬父母点”的玛尼堆位于行进途中，围着它顺时针转一圈即可保佑父母健康平安，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。

眺望卓玛拉垭口

虔诚的信徒



玛尼堆群

孝敬父母点“避邪、背叛誓言”处隐藏在经幡里面，位置相对隐秘。在正常的气候季节这里是有水的，朝圣者如果此前犯了什么罪孽，可以用此处的水清洗双手，向神明跪拜请求赎罪或原谅。我们路过时也确有人在虔诚地祈祷，只是气候干燥，地上几乎看不见水的痕迹。

避邪、背叛誓言参观完这些神迹，继续往卓玛拉垭口行进，洛桑大哥转眼就走到了前面，高海拔徒步不宜盲目追赶，我按照适合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往上挪，在垭口汇合了等候多时的洛桑大哥。山上的风有点大，把垭口五颜六色的经幡吹得猎猎作响，我们决定往下走一段再休息，途中经过托吉措（又叫慈悲湖），湖水碧绿如玉。关于托吉措的传说有很多，有说这是空行母的浴池，印度教则认为这是乌玛女神的浴池。洛桑大哥说此湖曾经比现在要大很多，湖面几乎与山腰路面齐平，有一位藏族阿妈背着小孩转山，口渴俯身到湖边喝水，小孩不甚滑入湖中身亡，悲愤之余这位藏族阿妈连转神山13圈，这也是如今为何要外转13圈方可内转的原因。





卓玛拉垭口



托吉措我们在托吉措东面略微休整补给了一会儿，怎奈风依然不小，我被吹得连打了几个喷嚏，似有着凉感冒的症状，遂起身继续下山。途中与洛桑大哥聊起家常，他今年41岁（由于常年在高原风吹日晒，相貌与实际年龄相差较大），有两个孩子，儿子在北京上大学，女儿则在江浙地区上中学（记得不太清楚），他几年前买了这辆九座车接送游客，成本早已收回，日子过得也算富足。说实在的，我很羡慕他，在城市里到他这年纪实现经济自立并儿女双全是不容易的，城市里的物质虽然丰富，但人与人之间计较多了也没法像他们一样活得那么幸福。


聊着天，不知不觉间就下到了海拔5400米左右的地方，由此再下一段略陡的碎石坡就是“不动地钉”补给住宿点。所谓的三颗不动地钉即佛脚印，它们的作用是将神山稳固于此。我本打算在补给点吃些东西暖和暖和，可洛桑大哥坚持到下一个补给点再说，想来这是垭口下面的第一个补给点，人比较多，东西也可能会贵一些，于是也就继续前行。又往前磨了5公里，补给点出现了，洛桑大哥走进屋里先要了一壶茶，问起这里有什么东西吃时，他建议要一碗方便面，我当时想尝一下当地的食物，他说其它东西都不好吃。没办法，我只好奔着后面的补给点而去。

行至34公里附近，路边几只憨态可爱的土拨鼠吸引了我，它们长得土肥圆的身躯，在洞口探头探脑，有两只比较怕生，看见我靠近就一溜烟钻进了洞里，我用小麻花都没有把它们引出来。另外两只则见怪不怪，拿起我的麻花就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，看样子是经常被人投喂。让它们浅尝辄止，我还是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再说，毕竟还有十几公里路要赶。



土拨鼠祖楚寺补给点位于36公里左右的位置，我迫不及待地扎了进去，盖饭和面条都是30元一份，我点了一碗牛肉面。当面条端上来的时候，我终于体会到洛桑大哥为什么建议我吃方便面了，盛牛肉面的碗跟方便面的碗差不多大小，碗里的面条也没有预想中的多，大部分是汤水，牛肉只有几小粒，还真不如吃10块钱的方便面。洛桑大哥在补给点只喝了茶，一天48公里路程下来，他也就在止热寺补给点吃了碗方便面，在此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。


虽然只吃了个七七八八，不过我宁愿凭意志坚持到终点吃大餐也不想再进补给站了（祖楚寺后面还有尊追普寺和宗堆两个补给点，距离终点分别约10公里和4公里）。实际上，除了卓玛拉垭口前后3公里的路（海拔5200米以上部分）较难走一些，其它路段都是较为平坦的沙土路，难度并不是很大。当然这只是对我们这些徒步转山的人而言，对于那些磕长头的信徒来说，转山绝对是一场苦行，即使是在平坦路段做行礼、磕头等一系列动作也是相当费体力的，没有坚强的意志是撑不下去的。他们转完一圈短则需要二十多天，长则一个月，唯有足够虔诚的人才能克服万难坚持到底，这就是修行！看到他们离终点越来越近，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，同时，祝愿那些心怀善念的转山人也包括我自己此生能够圆满！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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