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国能否吃上泡菜,山东说了才算

“一听韩国泡菜地受灾了，白菜地我一天看五遍，恨不得拔它，长快点！”

听说韩国那边的白菜受灾了，山东省青岛市平度市仁兆镇的村支书兴奋极了。因为一旦韩国天气不好，发生了自然灾害，仁兆镇就得大量扩大白菜的种植面积。

2020年，中国向韩国出口了28.1万吨泡菜，连续四年占据韩国泡菜进口量的99%，而这其中的8成，都由山东仁兆镇供应。



在仁兆镇，十家工厂有八家都是做泡菜的，年产泡菜超过20万吨，以一镇之力供应了韩国泡菜进口市场的80%和韩国整个泡菜消费市场的28%左右，出口创汇超过1亿美元。



01
韩国的泡菜危机，仁兆镇的白菜商机
中国泡菜强势抢占韩国市场，近几年更是占据了整个韩国泡菜消费市场的三分之一，被韩国媒体称为“泡菜宗主国的耻辱。”



中国对韩泡菜出口量占韩国泡菜消费量比重

但韩国现在的白菜泡菜，也是从中国山东引入白菜后，才在朝鲜半岛普及的。在中古时代，朝鲜人把泡菜叫“沉菜”。直到20世纪初，朝鲜半岛上的居民都是在用白萝卜或者芜菁做泡菜。



事实上，在2017年，韩国泡菜贸易逆差就达到了创纪录的4728万美元（约合人民币3亿元），泡菜的进口量更是达到了出口量的10倍以上。

泡菜贸易赤字不断加剧，韩国人自己都快吃不上泡菜了。

2020年，韩国遭遇了50多天的梅雨和多场台风，农作物收成大减，作为泡菜原料的白菜供应不足，价格暴涨，首尔一颗白菜的售价高达79元人民币，被媒体称为“钻石白菜”。



腌制泡菜的辅料——辣椒、葱姜蒜的价格也一路狂飙，上涨了六七成。

首尔的一位主妇做20颗白菜泡菜，花费了3000多元人民币，这意味着这位主妇家里一个月的收入，也只够腌制100多棵泡菜。



图源/图财经

菜价飙升，泡菜厂制作成本暴涨，韩国境内700多家泡菜加工工厂中，多达240家厂房停工。

而韩国泡菜一旦减产就是全国范围内减产，没有机会调配储备。作为韩国百姓餐桌上必不可少的食物，一般也没有别的品种可以分流泡菜市场的需求。



但这样的泡菜危机，已经不是第一次。2010年的泡菜危机，甚至动摇了韩国社会的稳定。也就是在这一年，仁兆镇的泡菜找准时机进入了韩国市场。
2008年，韩国总统李明博推动韩国四大江治理工程，征用了汉江、洛东江、锦江、荣山江沿岸的大片土地，这些土地恰恰是韩国白菜的主产区，直接导致白菜地面积锐减，产量骤降。



而2010年，韩国又遭极端天气，大白菜价格一个月内翻了3倍，涨到85元人民币一棵。
为了吃到泡菜，首尔人民天没亮就起床前往市场，排队5个小时抢购白菜。



吃不起泡菜的民众恼羞成怒，评声一度尖锐， 说李明博和其所在的大国家党“除了吹牛没别的本事”。
为了缓解危机，李明博急忙从韩国菜户手里收购高价白菜，再以7折的价格将菜卖给百姓。遗憾的是，韩国倾全国之力也无法快速填补本土白菜的缺口。



于是李明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中国，紧急取消30%的进口关税，从中国山东、河北、吉林等地进口了160吨白菜、萝卜等蔬菜。
中国白菜一进入韩国菜市场，供应足了，白菜的价格逐渐回落至15元一棵，市场逐渐稳定。



韩国街头的泡菜摊

这次泡菜危机，让中国境内的白菜、葱姜蒜辅料的售价整体提升了二至三成。与韩国隔海相望、蔬菜出口韩国的主力军山东省仁兆镇，也从中嗅到了商机。

02
韩国人“身土不二”？
位于胶东半岛、大沽河畔，仁兆全镇7万人，蔬菜种植面积就将近12万亩，年蔬菜总产量55万吨，是全国最大的出口蔬菜生产基地，中国著名的蔬菜之乡。



流经仁兆镇的大沽河，用优秀的水质孕育出了入口脆爽、微微发甜的白菜。大沽河沿岸的平原则提供了土壤肥沃的广阔耕地，适合规模化种植。


仁兆镇专门注册的“沽河”牌系列蔬菜既是农业部、山东省认证过的优质产品，还是上合组织青岛峰会的果蔬供应商。
出口韩国的泡菜，只是仁兆镇蔬菜版图上的一部分。仁兆镇的萝卜、甘蓝、大葱、大姜等同样产量高、价格实惠。







仁兆镇生产的甘蓝、大葱、生姜

这些蔬菜通过全镇100多家蔬菜加工企业，出口到了日本、韩国、东南亚、中东等十几个国家和地区，年蔬菜出口创汇1.4亿美元，占整个青岛市蔬菜出口的三分之一。

相较于韩国的本土白菜，国内白菜成本低廉，产量充足。农业农村部数据显示，近两年国内白菜平均价格为1.56元/公斤，一棵白菜只要一两块。

国内市场稳定，外国市场供不应求，存在巨大的利润空间。

2010年向韩国出口白菜尝到了甜头，山东菜农们纷纷扩大种植面积，期盼着第二年的大丰收。

但紧接着2011年，白菜市场供大于求，一斤白菜的种植成本2毛，最后却只能卖到2分钱，大量优质白菜沤在地里。



当时山东省的大多数村镇没有冷藏条件，菜农只能在村里等待外地客商来拉货，十分被动。
仁兆镇里，几位企业家试图打破困境，开办了一批面向日韩市场的泡菜厂。但仁兆镇的泡菜送到韩国，起初生意并不红火。
泡菜是韩国的国民级食物，对卫生条件要求很高。并且韩国人格外信奉“身土不二”原则，即本地产出的东西，最有益于自己的体质，一定比外地的好。


如何攻克这个文化壁垒？仁兆镇村民想得很简单，我的泡菜比韩国人做得更好就行。
泡菜作为腌渍品，降低易中毒、有致癌性的亚硝酸盐含量就是泡菜出口的第一个挑战。而亚硝酸盐的产生有两个条件：有细菌，有盐。

为了抑菌，仁兆镇泡菜厂的工人们穿戴的是无菌工作服，每个蔬菜至少清洗7次，清洗、腌渍、储存、运输的过程中全程低温。现在仁兆泡菜的菌落总数控制已经超过国家奶粉的标准了。



但韩国泡菜一个地方一个口味，最初即使仁兆镇泡菜在亚硝酸盐、细菌等方面做到了韩国进口标准，也因为口味问题反响不佳。
经过不断摸索，仁兆镇引入了日本、韩国进口的种子去种植白菜，让口味更接近当地市场。

如今还在当地白菜基地中培育出了近300种新型白菜品种，要脆的有脆的，要叶片厚实的就有叶片厚实的。

可以说韩国人喜欢的泡菜样子，仁兆镇都有。



仁兆镇泡菜工厂的辣椒、葱姜蒜佐料，也全是符合出口标准的。他们坚信高品质的原材料才能做出好口感的泡菜，还根据不同地区的饮食习惯研发出了不同的酱料配方。


层层把关做出来的成品泡菜，进口价每公斤才0.5美元，是韩国泡菜价格的七分之一，韩国人对仁兆泡菜的依赖不断加深。
如今大多数韩国人都分辨不出，碗里的泡菜是来自中国还是韩国，韩国三星、现代等大企业的泡菜订单也大量涌进仁兆镇。



韩国人坚持的“身土不二”原则，在仁兆镇如此细致的攻克中也败下阵来。

03
买全国，卖全球
韩国的泡菜订单不断涌入，但仁兆镇的地产有限，供应的白菜量再多也无法满足海外市场的广阔缺口。

而且仁兆镇的白菜种植区域相对集中，成熟季节接近。季节一过，本地鲜菜供应就不足。

为了实现泡菜的全年供应，仁兆镇的泡菜厂商把目光转向了全国。

现在的仁兆镇已经不单纯是种菜了，更是‘种’大数据。全国重要的产区，仁兆镇有靠谱的统计员专门关注。

哪里能产多少菜，今年什么菜可能会涨价，销售种子量、种植面积、气候等要素综合起来就能预判一二。

菜即便不种在身边，仁兆村民也能心中有数。当地菜农相信，菜只有先在国内转起来，才能指哪里供哪里。

2018年，张家口的白菜滞销，仁兆镇村民就跑到张家口进货，在仁兆加工，再向韩国输出成品泡菜，初步建立起了一条庞大的白菜网络。


2019年白菜热门线路第一名：张家口到青岛，第二名：乌兰察布到青岛 数据来源：满帮货运大数据

有了张家口的成功经验后，泡菜厂商又找到内蒙古乌兰察布化德县。大白菜是化德县的支柱产业，这里的白菜获得了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，堪称是中国名牌。

强强联手，仁兆镇get了货源充足的白菜，泡菜订单接到手软，拥有了韩国本土企业所不能企及的泡菜产业规模和产能。

仁兆镇政府也出手，给加工企业和种植基地搭建起对接平台。仁兆镇的泡菜种植加工模式很快推广到整个全国，让菜农和加工厂抱团发展。



泡菜厂下订单，菜农根据订单来控制产量和品种。菜农们避免了经济损失，泡菜厂则保证了蔬菜的质量和供应量。
即使去年疫情极大的影响了蔬菜需求，山东省的蔬菜出口量仍然实现了8%左右的逆势增长。

依靠完善的泡菜产业链，巨大的规模和产能，仁兆镇的泡菜出口量甚至增加了30%。

现在仁兆镇冷藏库里的新鲜白菜，一周内就能变成泡菜到达韩国人的餐桌。



仁兆镇当地，菜农们把菜地流转给合作社，进入泡菜厂，拿到双份收入。2020年，仁兆镇的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就有3.28万元。

仁兆镇的泡菜产业，彰显了中国乡村的无限潜力：一棵普通的白菜，在勤劳智慧的中国农民手中，也有越洋腾飞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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